<蟾蜍山煥民新村歷史>
台北作為盆地,群山環繞是根深柢固的生存背景,其中的蟾蜍山卻不平凡。除了與此區共享清領時期瑠公圳的開拓、日治時期農業試驗所的設立,蟾蜍山因地形和區位具戰略價值,大量設置軍事設施,也隨之建立軍眷居住的煥民新村,類似眷村與公家宿舍的聚落,在過去常仰賴居民採集在地素材自立營造,並且沿山坡小心築起。
<挑戰與面對>
儘管蘊含戰略沿革與特殊房形,隨著都市計畫,自力營造的房屋往往面臨拆遷的挑戰。然而一磚一瓦都是居民曾經的心血與回憶,在社區與外界共同發起的保存運動後,2014年列為台北市的文化景觀,並同時開始修復與規劃社區實踐等活動。
<社區發展與實踐、邀請更多公民參與>
從2015起陸續修復,到2023對外開放,我幸運地成為開放前社區發展與校園合作的參與者。2020年,台大與蟾蜍新村合作舉辦「美味的照護與地方營造」工作坊,邀請了當時來台的無校園大學Minerva師生,一起從居民口述歷史與手作菜餚,了解逐漸老化的居民背後經歷的生活。肩負起社區教師的葉媽,在不分國界的臉孔中炒料、解說,眾人一邊揉搓草仔粿,一邊聆聽葉媽追憶自身的愛情故事,並述及製作草仔粿的手藝未必可成功傳承給下一世代的點滴,都讓在場者多分享了一點食物與料理者的生命連結。
近幾年,蟾蜍新村的發展越趨完善。因循著最初建立聚落與自立營造的初衷,當地生態完好保存,也透過淺山生態學習、都市食農教育的課程傳遞更遠,而三年前我親身體驗的跨世代連結,也發展出青銀共學、眷村文化保存的活動,持續讓更多人參與。
<寶藏巖歷史發展與景觀特色>
若登到一定高度,可將寶藏巖與蟾蜍山的視線連成一線,以軍事目的而言,至今也確實存在著天線,偵測海峽兩岸的動靜。在防衛上寶藏巖與蟾蜍山享有相似的背景,地理上則多出一份依山傍水的特性,儘管緊鄰福和橋、基隆路高架橋和水源快速道路的都市意象,卻因保持著距離與歷史的更迭,如同寶藏巖的聚落特色,層層疊疊,每拾階一步,又遇上一家的故事。戰爭之後,許多尋找住所的駐軍、榮民老兵與其家屬在此定居,戰後的物資有限,也促使居民採取與蟾蜍新村雷同的自力造屋形式,如新店溪的鵝卵石,荒棄碉堡的舊磚塊,一點一滴地築起家園。因房屋空間有限,處處可見階梯通向鄰處,甚至是同一層樓內,多重閣樓的景觀。
<以藝術注入新生命,並搭建居民、藝術家與公民的對話空間>
隨著都市發展與公館商圈的開拓,當初的建築難抵新的法規,寶藏巖聚落也面臨拆除的危機。然而地狹人稠雖可能降低蓬勃發展的機率,卻也蘊含過去居民間的近身相處,無論是過節時的親手製作與相互贈送,或是叨念與關切並行的生活寫照,有形的消逝必定也影響無形情感的保存。當地居民的發聲,協同相關組織的調研與規劃,同樣為寶藏巖的過去與未來找到定位。2004年,寶藏巖正式被登錄為歷史建築,以聚落活化的形態保存下來,也開啟一連串修繕、活化與聚落共生的路途。從熱鬧商圈踏上前往寶藏巖的腳步絡繹不絕,也不乏異國臉孔。與蟾蜍山同樣具有豐富的歷史與生態,寶藏巖從2010年開始,更引入藝術,寶藏巖國際藝術村的營運,成為聚落居民與駐村藝術家的橋樑,源源不絕的創意與生活姿態,也吸引更多人到訪。
除了一般觀光,手作活動也拉近在地距離。在居民的引導下,我們了解過去與現在製作蘿蔔糕的同與異,也明白炎熱天氣下堅持煮一大鍋後欲餽贈鄰人的心意。在等待蘿蔔糕蒸熟的過程中,我們也隨寶藏巖的地形蜿蜒而上,進入各處空間,有時迷失在繁複的閣樓,有時從另一個驚喜的出口回到眺望車流的高台。蜿蜒的不只是地形,更是故事與驚喜出現的鋪陳。
延伸閱讀:《隱蔽的空間:寶藏巖地方故事集》
了解蟾蜍新村與寶藏巖的豐富生命後,需要來到一處地方好好沉澱心靈與飽足味蕾。距離公館商圈與溫州街的核心地帶不遠處,欒樹下書房提供各式飲品、輕食與點心,供客人選擇。食慾獲得滿足前,視覺與精神更早被吸引,由出版社經營的書店,藏書自是多元,以文、史、哲、生活美學為主,同時複合式經營餐飲,希望閱讀融入生活、跳脫往常的嚴肅負擔,因而稱「書房」。
除了自我咀嚼知識,欒樹下書房也不定期舉辦畫展及講座,讓知識交流與餐廳絮語一起構出生活的層次。在等待餐點的時候,穿梭在書架中,或許能輕易找到早上聆聽與觀察聚落的相關書籍!
早上的行程聚焦在地文化,當腳步來到與溫羅汀相隔大安森林公園的青田街、永康街一帶,除了搜尋芒果冰的遊客們,定睛一看也不乏異國元素。其中,一大片白、紅、咖啡色相間,樓高四層、建築特色鮮明的蒙藏文化館鬧中取靜,步入場館後,也在蒙藏音樂與信仰的氣息間,自然靜下心靈。
作為全臺唯一專業典藏及展示蒙藏文物的場館,悉心保留大師們的文物與法寶,三樓的章嘉大師紀念堂,更宛如古劇中出現的場景,門樓、祭祀等裝飾皆具傳統藏式特色。平時較少機會接觸地理上同屬亞洲的蒙藏文化,在文物與影片介紹中可先略為熟悉,也可進一步參與場館舉辦的電影放映或文化教育體驗活動。
將蒙藏再向外推遠一些,來到土耳其馬賽克燈工作坊,不同於文化場館的肅穆,此處多了一份躍躍欲試的心情。推開門立刻被鏡射的色彩斑斕吸引,單個或多個土耳其燈在空間內閃閃發亮。
創立工作坊的老闆正是來自土耳其,落地生根台灣超過10年,源於旅行的緣分與異國求學時萌生推廣土耳其文化的想法。 所謂馬賽克文化,即是強調多元化,因此桌上各式形狀與色彩的玻璃片,除了用於裝飾土耳其燈,馬賽克更是堆疊出教堂藝術,或是象徵人的永生的照片。
在土耳其文化中,正方形象徵永生,三角形代表過去、現在、未來。在開始製作前,在座的人無不絞盡腦汁圖案與配色設計,終於選定樣式後,便開始重複膠水畫圈、依圖形貼上玻璃片的動作,最後步驟則是撒上彩珠填補空缺。
手痠的時候,土耳其下午茶正好端上,粗糧蛋糕或是米味十足的奶酪,馬賽克燈環繞之下,彷彿置身土耳其。課程當下完成的作品,需等待約3週由工作人員灌漿後製,等待通知取回時,我正好親手由老闆接過。總是會覺得自己的還不夠完美,當老闆真誠說出「很漂亮」時,想起馬賽克象徵的多元,不覺會心一笑。
早上深入了解在地歷史,下午發現異國元素,晚上提供人們回歸在地、或是將兩者相互融合的各式選項。永康街一帶不乏排隊美食,秀蘭小館卻也是靜靜佇立在喧囂中,超過30年的小館,不僅在2018年榮獲米其林餐盤,也累積了許多文人墨客與政商名流的喜愛。
最一開始從美食作家-舒國治的筆下認識了秀蘭小館,中式的典雅擺設、處處可見的蘭花,呼應餐廳的命名。讓熟客不斷回味的江浙菜,是老闆娘專程到老飯店去學習而成的,不論是冷盤、熱炒,或是甫一進門的小菜冷櫃,都是仔細品嚐可得出一番滋味的佳餚。肉絲炒年糕、茭白筍百頁等,不重鹹的料理方式呼應小館的低調清雅氛圍,讓人飽足一頓離去時也腳步輕盈。
位於青田街七巷六號,因而命名青田七六的老屋,兼具和洋歷史與文化,並延續到料理風格。前身屋主分別為出身北海道的足立仁教授與戰後接手的地質學家馬廷英教授擁有,都在房屋的格局與物件中傳遞當時的時代特色。在足立仁教授時期,加入了大學住宅組合,與其他一同從日本前往南洋的教授相互照應。因應日本明治維新,和式建築加入洋式的生活空間,依據功能與居住者的角色,隔出對應房間。 馬廷英教授接手房屋後,同樣豢養一大家子,並且專注於研究,在戶外用餐空間可見水池牆壁刻下的名言,而一家子在房屋內的興衰,也可從馬廷英教授的兒子亮軒所著的《青田七六》,了解每個空間,乃至每個動植物與人的變化。
即便以現代的眼光觀看,青田七六具有足夠的空間,卻也隨時間的更迭不敵環境的侵蝕與所有權的爭議。在確立列入古蹟再活化的計畫後,老屋首先展開階梯維修、水溝蓋補紗網、水池漏水修補、燈具維護等工程。如今到訪青田七六,若進入室內空間也須穿著襪子以保護古蹟。
當有形的部分得以維繫,無形的故事傳承、古蹟再生與文化體驗也持續經營,除了一頓日式料理或下午茶的品嚐,館內也有導覽解說,或搭配和洋房屋的和菓子與和服體驗。以青田七六為起點或終點,亦可展開街區漫步,將周遭來不及推進的建築,也收進城市的生命故事中,更凸顯青田七六的傳承使命。
距離青田七六幾步之遙,不時看見今日有活動、不對外開放的牌子,終於有機會親自到訪。與青田藝集相關的作家「楊照」,同時也是創辦人,在佔地高昂的市中心內,不僅擺設書架、更加上鋼琴的藝文空間,自是希望音樂的美好常存日常生活。每月總是規劃不同主題,爵士、西班牙舞曲、弦樂雙重奏等,不必特別到國家樂廳,就能享有經典與創新的演奏。既為作家、也佈設書架,除了以樂會友,也以文會友,朗讀夜與詩書夜,讓文字與作家不再如此遙遠,而能如同音樂,與台下零距離互動。
每次表演通常有三種主餐可選擇,每次的主餐也精心變化。過去曾有米其林二星餐廳 Vollmers 背書的瑞典風味,學成歸國的主廚結合瑞典料理內涵與台灣新鮮食材,發展出小龍蝦日與北歐酸奶牛肉佐麵疙瘩的前菜,光是味覺就讓人遨遊世界一圈。
而今年參與的兩場表演,第一場「羅卡的佛朗明哥世界」,主餐選擇包含漁夫海鮮蛋奶麵、燉牛頰佐馬鈴薯泥、南瓜風味馬鈴薯麵疙瘩,醬料都別具特色,飽足過後一小時的吉他伴奏與佛朗明哥演唱,充滿歐洲南島的熱情。第二場「畫灑樂章」,主餐選擇包含烤雞腿番茄伏特加筆管麵、油封鴨腿、野菇燉飯,配菜與加上酒類的醬汁,充滿創新,當次不僅是兼具台美生命經驗的流體畫家的創作展,更是結合畫作與小提琴、鋼琴的雙重奏表演,相互呼應、傳遞生命的重要場景,包含出生、遭遇挫折、正向迎接的多重心情,為藝術賦予多重感官饗宴。